放逐源

等花开

  是玑崽的某一世,涅槃石已经碎了

  

  主要是因为灵渊说过东川的冬天有荷花,所以合理猜测一下,东川的秋天也会有梨花吧……


        一时手抽的激情产物,不喜勿喷


        私设好多,先跪地赔罪


  ———我在等花开,却等不到花开,不是花不开,只是我没能撑到花开。


1.

大苍 南域 免山

秋日已至,免山上树也开始了枯黄。早有些迫不及待的,先一步投进大地的怀抱。山路上铺了一层落叶枯枝,踩上去咔吧咔吧响。

盛宴背着篓筐捡木柴,忽然发现眼角的一抹红,顺着看去,像是个人。

十五六岁的盛宴哪见过这场面,他咽了咽口水,想着还是赶紧走吧,省的惹祸上身。抬起的脚却有自己的想法,朝着那抹红色走去。

就看一眼……盛宴心说。

靠近了,还真是个人。躺在一堆枯枝烂叶上,不知死活。

再进些,盛宴看清了那人的脸……

妖。

是盛宴看见这张脸唯一的想法。

那是张极具攻击性的面庞,五官立体,帅得人神共愤的那种。眉心红色的图腾和眼皮上的小痣却是无端为他添了妖气,但不显阴柔,反而隐约地透出一抹邪气。

这人脸色苍白得要命,额上布满冷汗,他眉头紧锁,嘴里不住的说着什么……

盛宴凑近了些。

“救……救他……”

他?谁?

盛宴再凑近些,想听到点别的,可除了那句“救他”,这人没再说过其他字。

就像活到这么大,只学会这两个字一样……

盛宴犹豫不定,要不要救他呢……

看这人衣着不凡,想必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,搞成这样,莫不是仇家追杀……

想到这,盛宴一个激灵,转身欲走。

可是……

地上那人仿佛置身梦魇中,冷汗已然将后背的衣料浸湿,看起来痛苦不堪……

算了!盛宴一咬牙:救吧,大不了让他清醒来后就让他走吧……

他弯腰将那人扛起,差点没被压扁!

这人怎么看着轻飘飘,实际这么重呢!

盛宴一路踉踉跄跄地扛着人下了山。


2.

宣玑在打开那扇贴着封条的门的一瞬间就后悔了。可是记忆不讲道理,还没等他反应过来,他亲手为自己编的幻境便碎了个彻底。

他终于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,重新回到炼狱。

他在记忆里,和那人到了东川,平了天下……

也再历了一次粉身碎骨,肝肠寸断。

他犹记得,最后刻进他灵魂里的那一幕——死一样灿烂的火光中,盛灵渊纵身一跃,坠入赤渊……

他当时喊什么?

救他?

根本救不了他。

宣玑骤然惊醒。

“哐啷!”

他看向声源。

是一个少年,满脸惊恐。细看还能发现他在抖。

宣玑知道,现在的自己绝对不像个常人。

在盛宴看来,就是自己刚拿着个盆进来,那个被自己救回来的人猛地从床上惊坐起。他被吓了一跳,铁盆脱手发出声响,那人就瞪着一双赤红的眼睛看来。

宣玑一愣,下意识开口:“你——”

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。

宣玑看见面前的小孩变戏法似的,从哪搞来一杯水,递到宣玑面前。

“你、你、你喝点、水。”

搞得像宣玑会吃了他一样。

宣玑喝了水,找回自己的声音,他尽量学着那人,温和道:“多谢……可是你救了我?”

盛宴忙不迭点头。

宣玑垂下眼帘:“其实不必救我的……”

盛宴没听懂。

宣玑:“我本就是将死之人。”

末了似乎还嫌不够,又补了一句:“活不长久的……”

轰隆——

盛宴如遭雷劈。

他几乎搭上身家性命去救一个将死之人?

虽说他也没什么身家,但他要是因为救这个人而被他的仇家盯上,这人又死了,他找谁哭去?

盛宴不知道,他现在的表情落在宣玑眼里,像一只呆楞的鹌鹑。

没忍住,宣玑轻笑出声。

他一笑,那双凤眼里便像盛满的水,眼角微微上挑,连带着那颗痣也飞了起来……

晃了盛宴的眼。

盛宴连忙收神:“你要是死了,我这么办?”

这话着实莫名其妙,但宣玑没生气,他问:“此话怎讲?”

盛宴垂头,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:“你生得这般好看,又气宇不凡,必是大户人家的公子,倒在山上却是不见有人来寻,想是仇家暗中追杀……”

“噗—”

盛宴话没说完,被憋笑的声音打断。

他抬起头,就看见刚才被他说气宇不凡的人此刻正在毫无形象地偷笑。

盛宴:……

宣玑笑问:“你从哪知道我有什么仇家的?莫不是哪个话本子里写的吧……”

盛宴一时涨红了脸,不想他竟这么直截。

见状,宣玑笑意更深:“少看那些无用的东西,我没有仇家,你也不必担心我死之后会有人来害你。”

盛宴“哦”了一声。抱起那个被忽视已久的盆就要离开。临出门,他忽然回头,问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宣玑似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,眼底笑意一滞,没开口。

过了很久,久到盛宴觉得他根本没有听到自己的话,正欲再问一次,就看见那人直视着自己的眼睛,一字一顿道:“宣玑。”

宣玑看着盛宴的眼睛,却又像在透过盛宴看另一个人:“我叫宣玑。”


3.

盛宴果真是没什么身家的,听他说,爹娘去年离了世,爹是上山失足坠崖走的,娘是在爹走后郁郁而终的。如今盛宴有的,不过一间小院,和院里的老梨树。

梨树虽老,却算不得盘根错节,顶破天封个高大。此地到底是不如东川,再加上没人去特意照料,不死已是算得上生命力顽强了。

即使不像宣玑记忆中的充满神性的梨树,但宣玑依旧喜欢在午后驻足梨树前,愣愣地看着,一看就是一下午。

他还在幻想着,幻想着在某一阵秋风来时,眼前会突兀地出现一个少年,坐落在满树梨花下,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中画满圈的树叶……

盛宴有时看着宣玑,看着他的眼睛。里面的的感情他太懂了,他娘看他爹的眼里的感情就是这样的——满眼的爱意。只是宣玑的更满,几欲溢出来。不过,盛宴还在其间看到清晰的……痛苦。

盛宴也走到了树下,他听见宣玑喃喃:“怎么还不开花呢……”

他看向宣玑,隐约感觉他不太对劲,但没多想,以为宣玑刚才那句话是在问他,于是盛宴道:“秋天哪来的梨花,梨花得春天。”

恍若一锤敲金笼,惊醒笼中雀。宣玑猛地回魂,自嘲般笑笑:“我知道,我只是忘了……”

只是还没分清过去和现在。

其实刚才,他的记忆停留在了东川那会,他还以为,秋天的梨树上,有梨,也有梨花。

可惜那场火,灭了好多年了,东川,也没了好多年。

盛宴这才知道宣玑方才哪里不对劲了,那时他双目空洞,仿佛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躯壳,灵魂早已不知所踪。

盛宴听见宣玑说:“我想等到梨花开……”

盛宴听见自己说:“你行的。”

宣玑:“可我快死了……”

盛宴看了宣玑一眼,不明白他为什么总说自己快死了。明明这些天这人能吃能喝,能蹦能跳,还能在梨树下一站就是一下午,看不出他哪里命将休矣。

他又听见宣玑说:“希望战乱再慢些……”

再给他一段能撑到春天的时间。

盛宴不懂宣玑什么意思,听到这句话,对宣玑起了敬佩之心。

想不到这家伙天天咒自己死,对大苍的战事如此上心。

宣玑不知道盛宴在想什么,但感受到他愈来愈崇拜的目光,大抵是些乱七八糟的。

他重新将目光投向梨树,问:“怎地没几个果?”

盛宴:“可说呢,三月那会有一阵子全是暴风雨,花都掉没了,还果呢……”

宣玑道:“等明年,会有很多梨的……”

可他绝对吃不到的。

宣玑思及此,飞身上树摘了个梨。

这梨小的很,色泽还暗,看外表都知道肯定不好吃。宣玑只打量了一会,张嘴咬了一口。

酸涩在口中蔓延开来。

宣玑几乎要掉下眼泪。

又酸又涩,还干巴巴的。

一点不好吃……

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。他想东川的梨了,想东川了,想阿洛津了……

想灵渊了……

忽而,宣玑尝到咸味。

眼泪落到嘴角,顺着唇缝流进嘴里,和那极难吃的梨混在了一起。

更难吃了……

宣玑到底把梨吃完了,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吃的最后一个梨了。


4.

大苍已是强弩之末,撑不了太久的,宣玑有预感,那一天不远了……

可今才入春,梨树刚挺过冬,刚有几个花苞。

宣玑如今连夜晚也站在梨树前,他怕,他怕他等不到,所以连夜晚都不放过,他只想快点看到梨花开,然后以身殉赤渊。

他怕忽如一夜春风来 ,千树万树梨花开时,他没能第一时间看到,误了时间,误了人间。

盛宴来劝过他很多次,都被他塞过去。

其实他更怕一闭眼,就会掉入梦境,会见到盛灵渊……

那些美好,他不忍去看,那些痛苦,他不敢去看。

他是个胆小鬼……

他可以忍受身在人间,心在炼狱,却不能忍受身心皆处炼狱。

所以他不敢睡。

他有时会看着盛宴出神,无他,盛宴跟幼时的盛灵渊很像,看见盛宴,他会想起和灵渊在东川的日子,以至于后来,宣玑几乎是躲着盛宴的。

可该来的总会来。

三月中,敌军已兵临城下。大苍成了一捅即破的窗户纸。

盛宴今日醒来,不见了以往梨树下的人,以为他终于听劝,睡觉去了。盛宴悄悄来到宣玑屋前,却发现屋门大敞,心下一沉,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屋。屋里陈设跟宣玑来前一模一样,仿佛从未有人入住。

屋中桌上放着一张纸:

已归,勿念。


赤渊

火墙冲天而起,将器灵们隔出去。

内侧,一人站立于宗族祭坛之前,衣袂翩翩。

是宣玑。

下一秒,宣玑措不及防落下,跪坐在了地上。他牙根紧咬,怀中紧紧抱着那把用盛灵渊的骸骨炼成的剑。

他清晰地感受到,他的骨头在一寸一寸碎裂,他的经脉在一寸一寸断裂。若是有人现在挑开他的皮,大概那些骨头和经脉都会混着血流出来。

宣玑满嘴是血,有些已经顺着唇缝流出来。他苦笑着,轻轻将连贴上剑身。阴冷冻得他的脸发疼,他却不管不顾,眷恋的,在上面蹭了蹭。

像幼鸟撒娇。

还是差了一点……

宣玑心想。

他还是没能看到梨花……

这次也没等到他……

但没关系。宣玑笑意更深。

千年如一日地等待盛灵渊,是他最擅长的事情。

他很有耐心

但一个人的耐心总是有限的,当耐心都花在某一件事上时,自然是不剩多少可以花在其他事情上的。

他把所有的耐心花在了等盛灵渊上,自然就没多少耐心去等花开了。

主要也是,狗老天没给他那段可以等到花开的时间。

周遭的温度越来越高了,宣玑也觉得自己越来越轻了,就像除了一副皮囊,内里都成了灰。

再没有力气支撑他站起来。他放下手中的剑,将它推出火墙。宣玑就这么看那把剑破开火墙。

像破开了他的心脏。

风来了,火墙的火被吹开,烧到了宣玑的衣服。

风大了,火烧得更旺了,吞没了宣玑。

风小了,火灭了,宣玑也不见了。

他在风里火里粉身碎骨,灰飞烟灭了……

清风徐来,吹遍了赤渊的每一个角落,所过之处,蠢蠢欲动的火苗都熄了个干净……

赤渊安静了。


盛宴是在半夜醒来的,再睡不下,便想到院中走走。刚出房门,他便瞪大了双眼——梨花,开了满树。一大片的纯白缀在夜色中。

在宣玑离开的第一个夜里……


END

  

  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  一场爆肝.......

  

  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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